《静默之下》
雨滴敲打在机舱窗上,像腐烂钟楼里古老的钟锤,节奏沉缓而诡异。
李旻浩倚在头等舱宽大的座椅上,眼神阴郁地望向夜幕中的云层。他穿着剪裁考究的黑色风衣,一米九的高大身形几乎撑满了整个空间。指间夹着的香烟已经燃尽,他却迟迟没有松手。
他刚刚“花了一大笔钱”,不是买地,不是收购,而是——把自己的亲弟弟,从家族手里买下来。
二十岁的韩知城。
病入膏肓,心脏衰竭,肺部几近纤维化,从小就安静得不像活人,像个活在深渊玻璃盒里的瓷娃娃。是李家视为“负担”与“道德包袱”的废物。对别人来说,他一无是处;但对李旻浩来说,他是他这辈子唯一愿意低头的软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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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疯了吗?!”
李家会议室的灯光冰冷,映照在每一张扭曲、愤怒又贪婪的脸上。坐在主位的李家长子面无表情:“你要花两千万,把一个废人带出国?”
旻浩坐在一侧,面无表情地点燃一根烟。他没吭声,只是把那张银行转账单甩在桌上。
“他是我弟弟,不是李家的工具,也不是你们可以关在病房里慢慢等死的狗。”
“你带他走,就别再踏进李家半步。”
“我求之不得。”
他扔下这句话,转身离开会议室的那一刻,几乎能听见身后旧家族彻底碎裂的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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飞机降落时,是清晨五点。
新国度的空气仍然冷冽,但至少没有李家那种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权谋。李旻浩为知城买下了一栋海边别墅,周围十公里内没有邻居。保镖轮班巡逻,医疗团队住在地下室,顶级的心肺治疗设备从瑞士空运而来。
房间内温度始终保持在26度,窗帘是知城最喜欢的灰蓝色。
他正安静地躺在床上,身上插着几根细管,睫毛颤动,脸色比雪还苍白。他睁开眼时,看见的是旻浩俯身靠近的脸,带着柔和得几乎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表情。
“哥……”
“我在。”旻浩摸了摸他额头,声音低而轻柔,像变了一个人。
“我们……真的离开李家了吗?”知城声音轻得像羽毛。
“嗯,再也没人能碰你了。”
“你……花了很多钱吗?”
“那帮狗东西值多少钱,也配用‘很多’这个词?”
知城笑了,唇角浅浅一勾,但很快又咳了几声,咳得肩膀发颤,鼻管中有微弱的血丝冒出。
旻浩脸色一变,立刻按下床头铃。医疗组赶来前,他紧紧握住知城的手,像握着世界上最后一块未被污染的净土。
他低声喃喃:“撑住……知城,我还没让你看到我们新家的花园。那里的风很轻,不像李家,满是血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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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他没说的是——在他刚离开的第三天,李家那边已经派出“清理者”,准备剿灭这个叛徒与那“病胎”。
旻浩靠坐在床边,翻着知城年幼时画的简笔画,画里一个高个子牵着一个小不点,走在没有血的路上。
他摸了摸那页纸,点了一根烟,在知城熟睡的呼吸声中缓缓吸了一口。
在这个世界,只有你让我不抽烟不喝酒不杀人。
可如果他们敢来找你……
那我就让这个世界比地狱还要黑。